一直以来,和平利用网络空间、要对话不要对抗的呼声不绝于耳,但树欲静而风不止。正如托夫勒宣称的那样:未来“谁掌握了信息、控制了网络,谁就将拥有整个世界”。通过“控制网络”而“拥有世界”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,以至于网络大国之间的博弈从一开始就极具战略性,并对其他空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和独特的融合、控制作用。
从现阶段发展情况看,网络空间战略博弈组织正日益国家化,网络空间斗争已从最初散乱无序的“黑客”行为、企业行为、军事领域专项行动等,发展为“国家主导、军队主体、各方参与”的国家组织行为。主要大国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力量均形成了以国家行为体为核心、以国家联合体为补充、以非国家行为体为外围,渗透于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外交、文化等领域的力量体系。
国家行为体,通常由军队和地方两类力量构成。军队力量一般包括网络空间侦、攻、防、控4支力量,地方力量通常包括国家预警监测、安全防护、舆情导控、科研生产等力量。国家联合体,通常存在于具有军事联盟关系的国家之间。美国已多次组织了超过12个国家参与的“网络风暴”系列演习。非国家行为体,是指参与网络空间斗争的民间力量,通常包括私营IT公司、民间黑客组织、高校院所等。例如,在美国“网络风暴”系列演习中,微软、思科、赛门铁克等著名电脑和软件公司,均全程参与了组织设计、具体行动及总结分析。
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网络空间对抗日益常态化,没有了平时战时、前方后方之分,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的内容与形式,也随着网络空间扩展和形势发展起伏跌宕。归纳起来,主要聚焦在网络情报活动、网络攻防对抗、网络实体控制、网络舆情导控、网络价值博弈、网络规则制定、网络技术比拼等7个方面。
网络情报活动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活跃的部分,主要指围绕承载高价值情报的军事网络、民用网络、用户终端等,展开窃密与反窃密斗争。从现实效果看,情报活动一经与网络结合,便产生惊人效益,呈现出深渗透、低成本、高效率等特点。大规模的网络情报活动,只有国家行为体才有能力组织。2012年5月底,现身于伊朗、以色列、巴勒斯坦等中东国家的“火焰”病毒,集截取屏幕画面、记录音频对话、截获键盘输入、偷开蓝牙设备等多种数据盗窃功能于一身,成为专门窃取他国机密情报的新型“电子间谍”,代表了网络空间情报活动的新动向。据专家判断,要制造这样的病毒,不是国家行为是很难办到的。近年来,各国网络失泄密事件频仍,网络空间的情报活动愈演愈烈。世界各国对网络情报活动虽然心照不宣,但“地下”窃密活动一旦曝光,仍然会掀起轩然大波。美国“棱镜门”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网络攻防对抗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激烈的部分,主要指针对关系国计民生的国家网络、支撑作战体系的军事网络,综合运用多种手段展开的“瘫网”与“护网”行动。在网络攻击中,既有利用“网络数字大炮”、分布式拒绝服务等针对互联网系统的攻击,也有利用病毒、木马、后门、漏洞等针对互联网用户的攻击;既有针对有线广域网的攻击,也有针对无线局域网的攻击。网络攻击手段的快速发展,使网络防护一直处于十分不利、困难重重的境况下,加强网络防护,成为世界各国和军事力量的共同选择。在网络全球化带来“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”的背景下,全面致瘫网络已不可取,但局部致瘫的风险性却在增加。2008年以来,俄罗斯先后对爱沙尼亚、格鲁吉亚采用了“蜂群”式网络攻击,让世人看到无论是国家的战略支撑网络,还是军队的作战体系网络,一旦遭到打击运转失灵,都会产生牵一发而瘫全身的严重后果。
网络实体控制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创新的部分,主要指针对国家重要工控系统、战场核心控制网络以及物联网等,展开有效地渗透与控制活动。网络时代的一个突出表现是一切皆在网中,网络与实体深度融合,通过网络直接操控终端实体,已成为很普遍的现象。网络实体控制的主要途径,是通过系统入侵与病毒预置,达到入侵网络、操控对手的目的。例如,2010年7月,伊朗核电站遭到疑似来自网络大国的“震网”病毒的攻击,超过3万台电脑“中招”,1000多台离心机损毁,伊朗核发展计划被迫搁置,开创了通过网络控制并摧毁实体的先河。再如,2000年以来,美军一直致力于发展能够侵入对手战场网络系统、操控对手相关平台的“舒特”系统,已经研发了6代装备。2007年,以色列空军利用类似系统,成功侵入了叙利亚防空雷达网,使叙利亚防空系统短期失效,遭受严重打击。因此,利用网络控制对手实体,造成另一方金融崩溃、交通混乱、水电停供,以及武器失灵等,将不再是天方夜谭。
网络舆情导引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尖锐的部分,主要指围绕网络信息的各种传播渠道,争夺舆论主导权进而争夺人心的长期交锋。网络空间出现后,突破了信息传播的传统格局和多种门槛,各类信息网站、社交论坛、交流平台的涌现,使网络信息产生了实时性、爆炸性、虚假性、发酵性等新特性,网络空间成为世界性的信息广场、价值观的交互平台、跨时空的议政大厅、多新奇的流言工厂。针对网络的这些特性,美国早在2006年年底至2007年年初,就组建了网络媒体战部队,将中国等国设定为假想敌。近年又着手组建“数字水军”,伪装用户身份在假想敌国家主要微博、社会网络及论坛中发表不利于政府的言论和观点,制造舆论、主导舆情。2011年以来,发生在中东北非一些国家的颜色革命,背后都有大国网络黑手推波助澜的影子。
网络价值博弈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高端的部分,主要体现在“网络自由”与“网络主权”两种不同价值观的冲突上。目前,国际上一些拥有网络技术优势的发达国家,推出所谓的“网络自由”价值理念,打着“网络无疆”、“人权大于主权”的旗号,以期把他国网络变成不受约束的飞地,甚至“网络殖民地”。我国等国家则提出“网络主权”价值理念,强调在维护国家主权、保护国家网络安全的前提下,维护个人网络权益,开展网络国际开发合作。“网络自由”理念貌似光鲜,实则虚伪。一些西方大国的所谓“网络自由”,实际上是他对你可以自由,你对他则绝对不可以随便。“网络主权”主张则是国家主权在网络空间的映射,有其实在的边疆、国防等内容,应成为世界各国都拥有的一分基本权力。
网络规则制定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叫板的部分,主要围绕网络空间管理、利用、军控、安全、冲突等规则制定展开合作与斗争。网络规则制定,关系网络利用的公开、公平、公正,关系网络空间的安全与发展,是一项功在当代、利在千秋的大事。美国是互联网的创始国,在网络空间具有最大的话语权,制定网络规则就必须与美国打交道。当前,美国对网络安全高度重视,甚至扬言不惜动用武力保护美国网络安全。对于制定国际网络规则,美国一贯坚持双重标准,只想对别国规范,不想规范自己。在“网络军控”问题上,美国也是态度暧昧、反复无常,反映出其在网络空间还未取得足够优势。针对网络空间复杂的对话情况,我国须坚持以负责任的网络大国身份,在维护国家利益的同时联合相关国家,建立广泛的国际网络空间规则制定统一战线,长远谋划、抢先动作,全面参与和推进网络空间国际法律法规的制定。
网络技术比拼,是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最基础的部分,主要包括网络核心技术、网络应用技术、网络管控技术、网络攻防技术的全面较量,并聚焦在电子芯片、传输系统、操作软件、多网融合、安防溯源、应急响应、容灾备份、网络攻击、网络防御等网络技术的发展上。网络空间战略博弈和安全斗争,没有技术支持便会根基不牢,摆脱不了受制于人的尴尬局面。打破发达国家对网络技术的垄断控制、研发自主可控的网络核心技术、打造过硬的网络产业队伍和培养网络精英人才,已成为建设网络强国、取得网络空间斗争主动的现实捷径和发展道路。同时,强调自主可控,也要避免闭关锁国、自缚手脚,自主不能排斥开放引进,可控也是相对的,要把安全引进与自主可控当作两项并行不悖的长期任务,防止对外来的东西一律捧起或一概棒杀,走出一条面向世界、以我为主的网络核心技术发展之路。